灵香知道劝阻无用,也只能依言细心给她收拾好行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绾绾笑嘻嘻地,口口声声应着“是”。
饕餮楼。
“你跟大当家的告个假去!”绾绾嘬一口茶,一派悠闲。
梅沧海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我爹把石胡赶走了,我要去找他,他肯定回他师傅那儿了,你认识路。”长话短说,清楚明白。
梅沧海漂亮的脸蛋抽搐了一下,说:“所以我得去给你带路是吧。”
绾绾甜甜一笑:“聪明,外加保驾护航!”
“也是,一个漂亮姑娘家只身上路,定会让土匪小贼盯上,就是江湖上的采花贼也得惦记着……”他做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念在杜二小姐这些年没少来捧场子的份上,我也得帮这一回了。”
“采花贼要惦记,那也是惦记着你啊,美人!”绾绾坏笑着回他一句,又放下一袋银子在桌上,“今晚亥时东郊,你买好马车等我,我买动静太大了。”说完起身离开。
梅沧海抬手抚额,感情她这是离家出走啊……
亥时,东郊。
一辆马车连夜踏上了赶去辰山的路。
绾绾内心忐忑,回望着渐渐远去的杨柳城,心里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爹、娘,对不起。”
“这一去可要两个月之久呢。”梅沧海斜斜地躺在对面,懒懒地开口。
“我知道。”绾绾平静地说,斜睨他:“你肯定会驾车,还花那么多钱雇车夫,不是你的钱不心疼。”
“杜二小姐也知道心疼钱了?”梅沧海笑,“我好心陪你出来找石胡,你还忍心让我给你日夜兼程地赶车么,重色轻友。”他说着故作哀怨样。
绾绾啐他一口。
赶了近一个月的车,两人终于到了辰山。绾绾有些紧张,要是见了石胡,该怎么和他说呢?毕竟杜大通还是没有同意他俩的事啊。绾绾突然后悔中秋那晚她和石胡没有把生米煮成了熟饭,那样杜大通就奈何不了她了……她吐了吐舌头,这样的想法真羞人。
梅沧海带着绾绾爬上石风隐居的山,绾绾累得直喘气,梅沧海倒是轻松得很,看着绾绾调笑:“你就那么心急要见石胡么?都不歇歇。”
绾绾一羞:“我可不想等天黑了还在茅草堆里索。”
梅沧海摇头一笑。
绾绾一路上没忘打量这片石胡从小生活的环境,葱郁的山林,清澈的小溪,凉爽的山风,蜿蜒的山路;蓝天白云,鸟兽虫鸣;这是她最喜欢的自由、清新的味道。难怪石胡有一颗不染污秽的干净的心。
等绾绾真的见到了石风,才感叹他不愧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侠客。虽然上了年纪,隐居山林,作农夫打扮,却掩不住他松形鹤骨,神矍铄,一派仙风道骨的气度。只是,这里显然只有他一个人在——石胡不在这里。
绾绾的失望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石风显然也看出来了,他叹口气:“‘情’之一字,何解啊……姑娘是来找石胡的吧?”
绾绾微红了脸:“是。”
“那孩子前阵子来过。”绾绾和梅沧海齐齐看向他,他接着道:“我就看他心里有事,来跟我拜别,从军去了。”
绾绾呼吸停滞,几乎要昏厥过去,颤声问:“去北方?”
石风点头。
绾绾今年的生辰是在回家的路上过的,此时已经入冬,天气渐冷,一如绾绾日渐寒冷的心。途经一酒家,梅沧海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亲自去买了糕点给她,可她只是闷闷不乐地拿筷子扒着碗里的饭。
“上战场就会有伤亡。”她冷不丁开口。
梅沧海抬眼看她,“嗯。”
“石胡有可能会受伤。”
梅沧海干脆不吃了,放下筷子,看着她,“甚至战死。”
绾绾猛然抬眼看向他。
梅沧海抚额,无奈道:“死伤是沙场常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绾绾垂下眼眸,一滴泪落入白米饭里,渗透不见。
石胡曾告诉绾绾,他师傅希望他这一身武功有朝一日能用在正道上;石胡曾因绾绾感叹天下太平的微笑侧脸而心动。
“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梅沧海微微一皱眉:“这个不好说。鞑靼此番进犯怕是蓄谋已久的,通过马市他们换回了稀缺的金属用来打造兵器,兵器造成了,所以暂时不需要马市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们染指中原的野心,自古有之,中原就是一块养得馋人的肥!再者,大平国已经不与战事近百年,重要的武将皆已年老,鞑靼人会动这个心思也是自然。只要朝廷能控制住北方,战事不再扩大,那结束这场战争的时日还是不远的。”
“我讨厌战争,战争带走了那个笨石头!”
梅沧海轻笑一声,随即郑重其事地说:“岂止是把你的石胡带走了,战争还会给两国百姓带来无尽的灾难,别看我们南方这里一点事都没有,朔方百姓可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呐。”他叹了口气,又说:“以战止战,虽战可也。但愿这一战能换来更长久的太平吧。”
是夜,客栈。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却异常温暖,因为绾绾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玉梳。这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呢!什么时候买的,她都不知道。玉的肌理纹样,包括玉莲的雕工皆是上等,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以他的月钱来说……绾绾扬起嘴角,心也不再寒冷,原来很久以前,他就有这个心意了。
“我就天天用它梳头,直到你回来。”
杨柳城。
杜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准确地说,是杜家二老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手底下能调动的人都已经派出去找绾绾了,后来还是饕餮楼的大当家把梅沧海告假的事告诉杜大通,再联系到绾绾和梅沧海素来交好,众人才得出绾绾拉着梅沧海一块去找石胡的结论。杜府的大动静惹得杨柳城又掀起一轮流言蜚语的浪潮,大多的传言是说杜二小姐和自家马夫好上了,杜老爷为了拆散他们,赶走了马夫,杜二小姐痴心一片离家追寻马夫而去,杜府的人都默然,这个倒是传得真实;更有甚者,传杜二小姐和饕餮楼那个模样俊美的伶人私奔了。总之,自出生,绾绾就在杨柳城写出了一段传奇。
绾绾走后,骆容是哭了整整两天,怪杜大通谴走了石胡,还害绾绾离家出走,后来是半个多月都没理他。当时骆容就说他:“石胡人又好又老实,待绾绾更是真心,不过是穷了点,你就嫌弃他!你说,你当初就比他好吗?不也是穷伙计一个,我若是计较这些,能跟了你?你要是真心想女儿幸福,就该让她自己选择。绾绾不是会看中家世身份的人,她要的只是一个能真心相对、白首不离的人。再说,以咱们的家底,绾绾就是嫁了再穷的人,咱们也断不会让她跟着吃苦不是?”
一番话说得杜大通哑口无言,天知道他是肠子都悔青了。
一个多月后,绾绾总算是回来了。如果不是路赶得急,这一去一回起码也得两个月。
杜大通抱着绾绾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是爹不好,爹不该不顾你的想法就把石胡赶走……”骆容在一旁擦眼泪,白他一眼,他立马又补充道:“爹还不该不顾石胡的想法……既然你们两厢情愿,爹不该拆散你们……是爹庸俗了,肤浅了!”
“爹……”绾绾也是涕泗横流,“对不起,让你和娘担心了……”
于是乎,等到杜大通也不反对绾绾和石胡在一起的时候,石胡却已经和骆云飞一样去了北方,甚至是上战场,生死未卜,归来无期。
绾绾态度坚定地说要等石胡回来。
众人都有意劝她,但考虑到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没再说什么。杜大通也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要等多久?”
绾绾看着杜大通比以前更低声下气的模样,心里歉疚,是她让二老担心了。她看着杜大通,认真地说:“爹,我也才刚满十六,再给我三年,如果三年都等不到他回来,我就听你的话嫁人。”
“好。”
杜大通把绾绾离开家后万将军寄来一封信的事告诉绾绾:“石胡就是加入的万将军的军队。”
“万将军?”
“万将军是爹多年的至交,是朝廷里的正二品龙虎将军,他还来参加过你的笄礼,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绾绾思索一阵,摇头:“不记得了。可是石胡为什么会跟他走呢?”
杜大通整理一下思路,徐徐道来:“其实他以前就来跟我要过人,说是见过石胡套野马的功夫,觉得他身手不错,想收入他军营里去,不过因为石胡不是卖身,只是在这里做长工,所以得问石胡自己的意愿,他说就是问了石胡,石胡说不愿意才来找的我……”
“等等!”绾绾打断他,套野马?阿乌阿墨?那个时候万将军就有意要挖走石胡了?石胡他……不愿意呢,会是因为她吗?
“那个时候还是年初啊……”
“是啊……石胡也确实是个不贪名利的老实人。”杜大通感叹。
“那后来呢?”
“后来北方就开战了!朝廷里的武将又老又少,作为将军的万生戎自然是义不容辞去前线御敌,正好又赶上……赶上我让石胡离开,万将军就让石胡去他的军队了……”
所以石胡回辰山拜别石风后就是去了万将军那儿……绾绾一时颇为慨叹。哼,亏他走之前还记得带上了阿墨呢,绾绾想起之前去马厩,阿乌阿墨的马房里竟只剩下阿乌孤零零地呆在那儿,她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走了,教她情何以堪;阿墨也走了,教阿乌如何自处啊。
一下、两下、三下……绾绾细细梳着青丝,玉梳已经有了她手的温度。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的心不是软席,不能任你打开了又卷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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