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刚到得家中,小青便凑上来打探那倭人居处的诸般情形。素贞自与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只说到那倭女的打扮,小青便拍手笑道:“不想那倭地虽与我国远隔千里,却也和岭南蛮族一般,以怪为美。”素贞道:“此话怎说?”小青道:“我当年曾见岭南蛮族,以针刺面出血,复又敷黑汁,待创口结痂脱落,便成面纹。然蛮族不以此为丑,反以为美,可不是与这倭女一般怪异的?”素贞道:“或者这化外之人都喜怪异装扮,千年前,我在那蜀地也曾见人做诸般怪样,我只笑那化外男子竟喜爱这些骇人模样,若是我中土男子,定是难以接受的了。”小青道:“姐姐此言大谬,若是那化外女子以高位引诱,也难保我中土男子不以其怪为美。”素贞道:“这又从何说起?”小青道:“姐姐没听过那负鼓盲翁说起前朝薛仁贵的故事?”素贞道:“我却是不曾听过的。”小青道:“那薛仁贵为求富贵,娶了西凉蛮国代战公主,坐了西凉蛮国王位,却将发妻王宝钏弃在那寒窑中一十八年。这般负心男子,若是被我见到,定斩了他的脑袋才得泄恨。”素贞听罢,脸上微微变了颜色,嘴上只道:“不过是前朝传说罢了,未必当真的。我乏了,且进屋休息,你自去寻些事情做吧。”当下起身进屋。
有了日里与小青这番闲磕,素贞夜来在枕畔与许仙的话便多了起来。说起日间所见道,许仙道:“你今日见那人恁般模样,可是宽心了?”素贞道:“那倭人虽然是怪模怪样,然官人相处日久,必也不见怪了,或者还喜欢上了,也都难说的。” 素贞言语间虽是调笑,却依然透着些醋意,许仙心里自爱着伊这般乔醋,便有意挑逗她道:“娘子说的有理,待我这几日去问病时,再好好端详那些倭娘一番,如此一来,必能如你所说,得见彼方之美。”素贞闻言,眼中竟噙泪道:“那女子虽自边远小国而来,却也是金枝玉叶,官人若攀得上,想必将来也能成就前朝薛仁贵那般基业,你只随她去,我自做那苦命的王宝钏便是了。”许仙见素贞越说越远了,便一臂拥伊入怀,一手替伊拭泪道:“我曾记娘子答应过我,再不胡思乱想的。”素贞嗔道:“怨你吓唬我。”许仙笑笑道:“是是,都是卑人的不是,卑人这就与娘子行大礼赔不是。”完了便作势要掀被起身。素贞忙将他拉下,道:“不许胡来,我方才那逗你呢。”许仙躺回,道:“你知道我向来不解风情,却还与我打哑谜,让我如何猜得到你是乔样还是当真生气?”素贞将身体凑近许仙道:“好,我今后都不再与你打哑谜了。”许仙笑道:“娘子,良心说,我这个穷小子能得妻如你这般美貌贤惠,此生莫说是个倭国帝姬,便是给我个大宋帝姬我也不要的。”说着,又将手伸到素贞腹部轻抚,道:“再说,我儿再过几个月便要降世,到时一家圆满,我若还有它望,岂非太过贪婪了么。”素贞依在许仙前,悄声道:“官人,我今日感到胎动了。”许仙惊喜道:“当真?待我。”素贞道:“动得不多,官人怕是不着。”许仙道:“我就把手放在你腹上,不信等不着。”是夜,二人安享为人父母之乐。
又过了些时日,日近七夕,素贞与小青在家中忙忙碌碌地置备着节令所需之物,多是些新鲜瓜果之类,素贞还特意到街上新裁回些绫罗,给阖家俱做了新衣。许仙笑她,说七夕新衣只应给女子儿童,怎的自己也有份?小青替素贞回嘴,说许仙才是家中大儿童,三人都乐开了怀。隔日,许仙陪素贞到西津渡一片的铺中采买,素贞一眼看上一个荷衣男童样的磨合罗,许仙二话不说,将此物买了下来。回到家中,素贞将磨合罗摆在床头,道:“官人,你看这磨合罗一身绿衣,好似个状元模样。”许仙道:“正是呢,若娘子能生出个状元郎,我便给娘子三跪九叩。”素贞道:“我发誓,定要生个状元郎来,好叫你给我叩头。”二人嬉笑一番,忽听小青在门外道:“许官人,外面有倭人来找。”许仙应声出了屋,素贞跟在后面也来到了客坐。只见许仙手拿一纸书信招呼道:“娘子,那倭国帝姬请你我二人七夕之日到她府中一会,你去否?”素贞道:“贵人相请,自不便辞,我便与你同去吧。”许仙道:“待我回复于她。”说罢,走到屋角小桌边,研了些墨,提笔回书,末了,交予那倭人拿回。
到得七夕那日,素贞特意挽起髙髻,了几支双股钗,簪上刚折的栀子花,穿一身新裁的素罗褙子,配了对新样儿的金莲花瓶鲤鱼耳坠子。许仙在伊左右端详一番,口中只啧啧道:“我再不曾见过似娘子这般美貌的了。”素贞道:“少来这般甜言蜜语的,看时辰不早,该出门了,切记勿忘将外间桌上放着的谷板带上。”许仙道:“娘子放心,我心里记着的。”二人于是带了礼物,往倭姬府上而来。
到了倭姬府上,二人落座后先奉上礼物,道:“区区薄礼,聊以应景,万望殿下笑纳。”那宋装的侍女将礼物接下,交与倭姬过目。倭姬命她将礼物放下,与她私语了两句,侍女便开口向许仙与素贞道:“内亲王殿下命我代为向二位致谢。”许仙道:“蒙殿下不弃,言谢则不敢当。”那侍女道:“今日请二位来,是有一事要告知。”许仙道:“请问是何要事?”侍女道:“也非什么大事,便是我国新皇遣人寻访到此,欲迎接我内亲王殿下返国。前日许大夫言说殿下身体已大安,故殿下欲以近日顺风顺水之便,借道明州返回我国。”许仙忙拱手道:“殿下终于得以返国,真乃可喜可贺之事。”侍女道:“内亲王殿下为许大夫救治之恩,今日要亲自给许大夫行礼,以表感恩之意。”侍女说罢,那倭姬便顺势向许仙与素贞俯身行起了大礼,慌得他二人急忙还礼道:“大夫救人,天经地义,殿下如此大礼,可不折杀了我二人。”
行过礼后,许仙与素贞退出倭姬内室,那侍女送二人至门口,道:“我等今日便将启程,只是内亲王殿下对上国之物颇有好感,未知二位可否代为采买?”许仙道:“自然是义不容辞。”侍女从兜肚中掏出一柬,递与许仙道:“殿下所需之物尽开列在此,或有觅不到的也无须挂怀,但将购得之物送来,我自会结与二位相应之资。”许仙接过书信,与素贞再三拜过,方才离去。
许仙与素贞回到家中,叫来小青一同观看这采买单子,但见上面大至箱笼桌椅,小至南北食材,洋洋洒洒列满一纸。许仙不禁倒抽一口气道:“便是买遍镇江城,也未必能凑齐这单子上的物件。”素贞道:“幸亏他们说过,寻不到也无妨的,我们只尽力而为便是了。”许仙指着上面的几件事物说:“这几样恐怕现买也未必有,我先到街上先问问吧。”素贞道:“官人早去早回才是。”许仙应过,抬脚出门去了。
却说小青看到这单上所列之物,只觉其中有好几样都是京中大贵之家方才有的,心下便暗自决定,瞒过素贞,以往日的手段,趁夜去将这些东西取来。入夜后,小青换上男装,驾云向临安城飞去。到临安城上空,小青立在云头上向下张望,但见一家院中灯火辉煌,细细看来,原是相府。小青忆起在临安时,曾闻坊间风传,说相府密库富于左藏数倍,当下便决定入此宅盗物。她立时运动法力,看准了院中藏宝的密库,准准穿过屋顶,落入屋中。
屋内虽是一片漆黑,却不碍小青寻物。但见她各处翻找了一会,便搜罗到不少单上所列的稀罕之物。小青心中窃喜,心想,不费自己这一番辛苦,明日姐姐见到这些东西,一定会觉得欢喜的。她抽出裹肚内所藏包袱皮,将方才所盗之物尽裹于其中,正欲离开,猛又想起倭姬的单中,尚有“上皇书帖”一项。小青自然晓得“上皇书帖”所指乃是徽宗天子之字,想这徽宗天子以独创之瘦金体享誉海内,不想倭国这等偏远之地竟也搜罗其书帖,不知是否可算是追附中土之风雅?只是这“上皇书帖”,必不会藏在这密库之中,小青略加思索,便决定以法力隐身入书房找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青刚进得书房,内侧屏上挂着一张条幅,正是徽宗天子瘦金体真迹。小青大喜过望,奈何书房中尚有人走动,下不得手,不免耐了子等待时机。过了子时,书房内终于再无人声,小青此时才出手取下条幅,打在包袱之内,驾云返回了镇江家中。
第二日一早,小青悄悄唤素贞进房,将自家昨日于临安所得交与素贞。素贞大惊,斥道:“何以又行这等宵小之为?”小青辩道:“相府之财,取之不义,取些来为我所用又何妨?”素贞叹口气,坐下来静心掐指推算,算毕,无奈道:“你此次所为,将给我等召来一番大劫,然现已不可挽回。也罢,既然东西已经拿到,就姑且做个人情,送与那倭姬便是了。只是,若官人问起这些器物的来由,我们需有个说法才是。”小青道:“这个不难,我只说是先老爷遗下的,一直收在我这里便好。”素贞道:“只要官人能信,便随你编排了。”小青道:“姐姐放心,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倘若事发,也由我一人承担,我现在就讲这些物件拿去铺中交给官人。”素贞道:“去吧,路上小心些。”
素贞无心过问小青是如何与许仙扯谎的,对许仙返家后一再向自己道谢之事,也以一笑略过。伊心内忐忑,忧虑未知的大劫为何。然这种不安,她并不敢说与许仙知晓,只得自家默默忍受。
再说那倭姬,得许仙一家为自己寻得的若多大小器物细软,本欲全部带回故国。无奈来人劝其说,倭国房舍不比大宋,顶低屋窄,那些桌椅之类的,便是能随船带回,也未必能用于内室。倭姬只得忍痛将家具之类弃于客居之地。临走前,倭姬命人将一份典契交付许仙,嘱咐道,为感谢许仙夫妇,特将自家所典之屋送与许仙夫妇。许仙再三拜谢。倭姬见再无甚牵挂,便与那些异装仆从将搜罗来之书画字帖、金银布匹等物全数运上船去,趁着顺风,一路启程归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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