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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番外5

    “哈哈哈,有你这份孝心就够了。”太皇太后毫不介意的说。

    卫然命曹华捧上斗篷道:“太皇太后,这是孙儿今年狩猎所得,我见这几只白貂皮毛光亮、毫无杂色便想着给您做斗篷。”

    “难得皇上还想着我这老太婆,这几年光景人都不中用了,一到冬天便肩膀发凉,这斗篷倒甚和我意。”

    “太皇太后喜欢就好。”卫然笑的清浅。

    太皇太后吩咐宫女们布菜,举箸未几,突然想到似得,开口道:“皇上,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你可别怪我老太婆多事。”

    “太皇太后但说无妨。”卫然顾自低眸夹菜。

    太皇太后缓缓开口:“我知你与容容少年恩爱容不得别人插足,但是你身为皇上担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你现膝下只凌儿一女儿,容容这几年肚皮又无动静,虽说你们年少来日方长,但诞下皇子干系重大。”

    太皇太后顿了顿:“哀家就想为你填充后宫,一来替容容分担后宫事务,二来也是替皇家开枝散叶。”

    卫然仿佛早已知道太皇太后要说什么似得,应着她的话题接上去:“那就烦扰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重重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陛下信任哀家,哀家自当挑选温良贤淑女子。”

    卫然淡笑不答。

    晚膳后,卫然命曹华摆驾长乐宫。

    郁容同凌儿迎着卫然进殿:“阿然你今日不用忙政务吗?”

    卫然欢喜的抱起凌儿:“今日突然不想批折了,来你这换换心情。”

    郁容温言道:“何事惹阿然不快了。”

    卫然逗得凌儿“呵呵”直笑:“没什么大事,就不说与你害你烦恼了。”

    郁容见他与凌儿玩的欢乐也就不追问了。

    卫然同凌儿玩了会,命曹华奉上两件斗篷:“这是今年狩猎所得的白貂所制,冬天寒冷我命制衣局特制了两件与你和凌儿。”

    郁容命阿茵收下:“这些琐事总让阿然费心。”

    卫然放下凌儿让她自己跑去玩耍,拉起郁容的手说:“今年冬天我们去阳云山行宫可好。”“怎的就想起去阳云山了。”

    卫然环着郁容往内殿走去:“阳云山天然产温泉,地气暖和,你冬日怕冷到阳云山住段时日舒适些。”郁容见卫然如此好意便是赞同。

    阳云山山脉巍峨、钟灵毓秀是京城周围唯一一处天然产温泉的山,且常年不息,因此地气暖和。

    自卫朝开国起便在山中砸地引泉依山建行宫,引天然温泉入宫内以玉石围蓄,以供皇家使用。

    凌儿初来此宫中便新奇的不行,一下午拉着阿茵到处探险,直至晚膳回来向卫然和郁容报告她的探险经历。

    “父皇、母后这里的山和凌儿以往见得都不同呢。”

    卫然饶有兴趣的问:“有什么不同呢?说与父皇听听。”

    凌儿一脸认真的描述中午的见闻:“这里树木繁茂、山岩秀丽这些凌儿在别处都见过;瀑布倾泻未若他处壮观;石涧清泉还不如咱们宫中水阁曲水来的诗意。”

    “但是这里的水都是温的,凌儿每到一处有水地儿,瀑布、小溪、石泉、都和茵姑姑试过,都是温暖的,好神奇啊!父皇是不是有宫人躲在这地底下用炭火烧着,把水烧温呢?”

    卫然被凌儿的童言童语逗着忍俊不禁,忍着笑跟凌儿解释这些:“凌儿,这些暖的水叫温泉是天然所成、常年温热如汤,你所见到的这些瀑布、石涧、泉水都是先祖命人凿山引流而成,壮丽自然比不得别处,胜在温暖如煦。宫中也围蓄数池,晚膳后茵姑姑带你去沐浴。”

    温泉沐浴听得凌儿十分好奇,表示用完膳便要同阿茵去准备沐浴一番。

    郁容无奈的看着一大一小热烈的讨论着温泉,卫然见着凌儿仿佛就如凌儿一般大,老是逗着凌儿的兴趣,引着她不好好用膳便要去探个究竟。

    晚膳后卫然带着郁容到主殿汤池内泡身,阳云山行宫不若皇宫宏伟、繁复,多以木构,摆设简洁又不失皇家威仪。

    卫然带郁容穿过主殿行至后殿迎头便见一大幅梨木云花屏,转过屏后偌大的汤池呈现在郁容眼前。

    汤池以玉石围成,池边铺以鹅卵石一直延伸至池底,整个房间因为温泉散发的热气显得氤氲烟迷。

    温热的气息惹得郁容也忍不住到池边拂水玩戏,待她玩够回身见卫然早已舒服的仰身泡在池边。

    郁容见状抓了条帕巾到坐于池边为卫然擦背,卫然挪了挪头舒服的靠在郁容的腿上。

    良久,卫然淡然开口道:“容容,我们生个小皇子吧。”郁容的脸蓦地红了,如此羞人的事,阿然说的道与喝茶一般,咬着唇道:“什么?”

    卫然转过脸挑眉的看着郁容,一把将其拉入怀中。

    卫然素来不喜被人过分打搅,所以阳云山行宫除了些必要的护卫,只曹华、阿茵、御厨等数十来人。

    因此许多事情郁容都亲力亲为,为卫然打理,卫然也享受这与郁容之间特有的亲密。

    这日郁容如常带着阿茵去膳房准备点心,未进膳房便听到哭骂声。

    郁容进门一看,只见随身两名御厨在骂一个小太监,小太监不敢出声辩解只是掩面拭泪。

    “你们为何事喧闹?”郁容见状发问。

    膳房内宫人见郁容急忙下跪行礼,两御厨解释:“启禀娘娘,奴才抓了小偷。奴才刚在为皇上准备点心见这小太监手脚不干净,皇上膳食关系重大,奴才们就拿了他拷问。”

    “问出什么了吗?”郁容一听关系御膳,声音不免有些严厉。

    小太监急忙爬过来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只是见膳食摆盘不对,动手调整了一下。万万没有做对皇上不利的事情,娘娘明察。”

    郁容见小太监说的情真意切,问道:“你是哪宫的太监,为何出现在膳房。”

    “回娘娘,奴才是膳房负责运菜的。奴才家三代庖丁,因此识些烹调之艺,方才奴才见摆盘不整,忍不住动手调了下。奴才万死不敢行不轨之事啊!”

    郁容见他述来心中有了主意,严声问道:“他动了哪盘菜?”

    宫人急忙将那盘菜端来,郁容推到小太监面前:“吃了它。”

    小太监得命毫不犹豫抓起便吃。

    郁容见他吃的干脆,并无它色,心中便信了几分。待小太监吃完,这才口气缓和道:“你道你懂烹调,你做个拿手的菜来。”

    小太监见郁容并不发难与他,忙叩谢:“是,娘娘。是,娘娘。”急忙起身去净身净手做菜。

    不到一炷香,已端上一盘菜,盘中雕龙昂首,主菜金黄欲滴装于两旁,盘周精雕白玉花围嵌,令人看了食指大动。

    小太监回禀道:“娘娘,这菜叫做游龙戏海。”

    郁容点点头命阿茵拿筷来,试吃了一口,赞道:“清爽可口,味道甚佳。”郁容放下筷子接过阿茵的巾帕擦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周子冬。”

    郁容点点头:“子冬是吗?今天点心就由你掌厨做几个拿手的。”

    子冬又惊又喜急忙跪拜:“谢娘娘谢娘娘。”

    两个御厨怕小太监年轻弄不好,皇上怪罪急挡道:“娘娘,这个小太监没经验怕不得皇上意。”

    郁容给他们一个安心的手势:“无妨,皇上偶尔换换口味也好,你们派几个有经验的宫人提点着点。”

    一群人见郁容主意已定也不敢驳恭恭敬敬的恭送出去。

    点心上来郁容饶有兴趣的看着卫然吃,很感兴趣的问:“阿然,今天口味如何。”

    卫然见郁容如此在意,细细品了下说:“味道不错,不过好像不是你的手艺,也不像是御厨的,不过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郁容见卫然喜欢,有几分得意洋洋道:“我今天刚发现了一小太监,烹调不错,怎样好吃吗?”

    卫然点点头说:“还不错,不输御膳房。”

    郁容得到卫然夸赞,十分开心颇感自己是发掘千里马的伯乐。

    这餐过后子冬断断续续做过一些餐点,味道都不错,郁容见子冬做事勤恳、踏实,为人忠实、单纯便收在身边伺候。

    阳云宫内一家人其乐融融,皇宫太皇太后闲来无事便召静言入宫作陪。

    静言安柔的替太皇太后捶着腿,太皇太后十分受用悦言夸道:“静言自小就乖巧听话,又如此孝敬长辈,谁若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呢!”

    静言低低的笑:“太后谬赞了。”

    “说到婚嫁,静言今年也十六了吧。”静言点点头:“烦太皇太后上心了,静言今年正是十六。”

    “哈哈哈,你们自小在我身边转悠,我自然是记得的。静言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静言羞答答的摇摇头:“婚姻大事静言听凭父母做主。”

    “嗯,你自小与郁容情同姐妹,哀家就做个主让你们继续做姐妹你可愿意。”

    静言惊诧的抬头:“太皇太后你说的是?”太皇太后笑道:“哀家的意思是皇上。”

    静言脸颊染上绯红,低下头道:“皇上与娘娘情深意笃,只怕容不得我。”

    太皇太后听静言意思心里便已了然,宽慰道:“别人哀家不敢说,你与郁容情同姐妹,她自然是喜欢的。而且皇上子嗣淡薄,郁容又无动静,她更该感谢你帮她分担开枝散叶的压力。”

    太皇太后一番话落入了静言心里,只是羞声应承道:“全凭太皇太后做主。”

    自延玺宫出来,静言便迫不及待的往府里赶。

    一回到府便将太皇太后的意图一一说与沈理、沈克念听。

    沈理沉吟了半日,有些犹豫道:“静言,你素与郁正交好。若真进了宫,不单是对不起郁正,你又怎么面对郁容,我对单国公更是无法交代。”

    静言赌气道:“爹爹,我们沈家做单家的奴仆做的还不够吗?难道我们一辈子要低单家一等吗?”

    静言的话戳到了沈理的痛处,急声驳道:“进了宫又怎样,皇上如今也是依靠着单家,朝堂上下还不是以单家马首是瞻。”

    静言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沈理:“爹爹,我们沈家也可以成为皇上的依靠!”

    “皇上都倚重…”沈理大骇,“静言,你是说…”

    静言点点头,“爹爹,如今我们沈家手上也有些兵权,朝堂上追随者不少。我们若自立门户,想必单家也奈何不得我们。”

    沈理想到单时修的可能到来的怒火就直冒冷汗,摆手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静言不放弃的加把火:“爹爹,我们一辈子低单家一头,日后我若进了宫,连我的孩儿也要低单家一头吗?更何况,皇上还未有皇子。我若诞有皇子,莫说皇上就是整个朝堂都倾向我们沈家。”

    沈克念也觉得有理:“爹,如今我们手上都握有兵权,小妹若真诞有皇子,日后谁位极人臣还说不定。如今我们先暗暗联系些心腹,待宣旨下来,一起发难打单家个措手不及。”

    沈理见子女都如此坚定,仔细思索一番犹有机会拼一番,沈家荣耀就在此一举了。

    沈理目露凶光向沈克念示意可行动一番。

    卫然与郁容在行宫住了已有月有余。

    这天大早卫然便起床装束,待郁容醒来时卫然早已穿戴完毕。

    郁容有些迷糊道:“阿然,这么早你去哪里呀?”

    卫然见郁容醒来,复坐去床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宫中有些事急需处理,我先回宫处理,你与凌儿在此待至三九过后不那么冷了再接你回宫。”

    郁容算了下出三九还有不足半月,撒娇道:“那么久,你还会过来吗?”

    卫然摸摸郁容的头发:“事情处理顺利我便来,你再睡会吧。”

    郁容乖乖的点点头“嗯”,安心放卫然出门。

    郁容在行宫百无聊赖,每日只陪着凌儿嬉玩。

    凌儿倒是十分喜欢子冬,子冬常年在行宫在这里地势熟的很,凌儿便整日缠着她到处上山涉水。

    对于凌儿郁容倒是有几分放养式的,虽说女儿娇贵又是金枝玉叶,但郁容倒觉得女孩子性子野些也无妨。

    所以凌儿素日里喜欢爬山爬下、东蹦西跳,一干宫人经常看着发急。郁容倒觉得摔下也无妨,这样小孩还长得壮实些。

    天气越发寒冷了,连在阳云山都能感受到冷意,郁容哄得凌儿睡了也早早的歇息了。

    睡得朦胧间,似有似无听得阿茵与子冬在门外窃窃私语。

    郁容翻了个身问:“阿茵,你们两人为何事喧哗。”

    两人听得吵醒郁容,急忙推门进来,阿茵俯身替郁容掖了掖被子:“娘娘,没、没什么。子冬同我说些趣事,声音大了些。”

    郁容见阿茵一脸紧张,子冬又立在一旁不敢抬头,心觉肯定不寻常,翻背起身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事,老实回话。”

    阿茵见郁容起来赶紧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娘娘,夜里寒冷,你可别冻着。”

    郁容见阿茵转移话题,知道子冬向来说不得谎,对着子冬发问:“子冬,你说到底什么事。”

    子冬紧张的“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道:“娘娘,娘娘。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子冬说话声响大了些,扰着娘娘了。请娘娘恕罪。”

    郁容愈见二人紧张愈发觉得有事,追问道:“到底何事,你们二人明白禀明,就是耗上一夜我也要听个明白。”

    阿茵见迟早瞒不住,跪地抓住郁容的手道:“娘娘,阿茵不敢隐瞒,求娘娘听完后千万要沉住气。”

    郁容听得愈发紧张催促道:“到底什么事快说?”

    阿茵深吸了口气:“今天,皇上下旨纳静言为妃了。”

    郁容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血色渐渐从脸上褪下,浑身发凉打颤,万万不敢问第二遍,这几个字比利刀扎心更痛。

    阿茵见郁容半天没反应,脸色惨白,害怕的轻声唤:“娘娘,您别吓奴婢。”

    郁容双手不住的发抖,只有依靠紧紧的抓住锦被稍微能制止一下身上涌上来的一阵一阵的寒意。

    郁容死死的盯着阿茵,用尽力气问道:“把你听到的一字不差的说与我听。”

    阿茵不敢隐瞒:“今天子冬进城采办听说的,皇上今天早朝之时宣的太皇太后懿旨。朝中都翻天了,老爷、大公子、二公子,极力反对,沈家一门毫无拒意,喜滋滋的接旨了。”

    “老爷公子们当庭与沈家翻了脸,要闯延禧宫,后来听说太皇太后举着先皇的遗诏到前堂,老爷和公子才被迫接受,听说年关左右就要迎入宫中。”

    郁容听完,忽的站起身就往门外奔,阿茵和子冬拦之不及急忙跟出去。

    郁容出门直奔马厩,解下缰绳,翻上马身就往外骑。

    阿茵和子冬赶到拦在身后,不住的求到:“娘娘,万事我们明儿在去好吗?现这般晚,您万一有个闪失。”

    郁容已听不进任何言语,用力拍马便往前冲去,阿茵和子冬避之不及,被马匹冲撞在地。

    阿茵不顾自身有没受伤赶紧起来高呼:“来人那!快来人那!快跟上娘娘,快!”

    郁容在寒夜中飞驰着,北风凛冽的打在身上,郁容浑身僵冷已将感受不到任何寒意。

    眼泪充盈欲泣又被郁容强压回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卫然亲口说明白。

    郁容发白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缰绳,双脚不断的拍马飞奔。

    不知飞驰了多久,终于到了宫门前。

    郁容下马,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开门,快开门。”

    城墙上正值顾松巡逻听得声音往下探看,认得是皇后娘娘,急忙下城开门。

    顾松开门还未来得及问,郁容便飞奔进去,随后阿茵、子冬等大批行宫宫人、护卫赶到,顾松见众人慌张心知有事也跟着郁容查看。

    郁容一步不停直奔昭明宫,进宫便问宫人卫然在哪,宫人见郁容形容不正常不敢隐瞒直指清宁殿。

    郁容直闯清宁殿,护卫、宫人不敢做拦跟到殿内跪倒一片。

    卫然正于殿内批奏折,一片喧哗声直闯入房内。

    卫然抬眼看见郁容立于房中,宫女、太监、守卫跪了一地,明白郁容已知纳妃之事,遂命曹华及一干人都下去。

    清宁殿内只留二人,郁容着单衣赤脚站在冰凉的殿内,双手双脚因为缰绳、马镫的摩擦已渗出殷红的血。

    郁容已感知不到寒冷和疼痛,满心只想问个明白,血红眼睛直直的看着卫然冷冷的发问:“为什么?为什么?”

    郁容一片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到底是想问为什么是静言还是为什么是她在行宫之时。

    卫然漆黑的眼眸看着郁容,缓了又缓道:“我只是不想你在宫中面对这一切,在行宫过渡一段时日也好。”

    “呵呵!”郁容冷冷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遗诏之事是吗?为什么你登基之初不宣布遗诏,为何要等到现在?”

    “还是说。”郁容腔调悲伤的说出一个令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你现在想娶静言?”

    卫然面容清冷、语气坚定的说:“容容,我不会负你的。”

    “负我?”郁容神情悲切的看着卫然,“就是说你是想娶静言!”

    心里的冰凉便漫彻全身,郁容只觉得从行宫飞奔过来的一股气瞬间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身躯,跌落在地上。

    卫然抓过斗篷将郁容拥在怀里,为她驱寒。

    这步棋是一定要走的,自己只能日后尽力弥补郁容。

    卫然紧紧的将郁容拥在胸口,下巴抵着郁容的乌发,郁容如此痛苦,他意料的到。

    感情对他来说是最无益处的,这么年来,自己早已练就心如止水、不动如山,冷静、凌厉的直取目标。

    但真见郁容如此痛苦,心中情绪还是隐隐被牵引。

    郁容毕竟是在自己最落寞的时候唯一一个真情待自己的人,他多少还是顾虑到她的。

    卫然声音低沉而沙哑:“容容,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是你,我还是伤害了你。我最不愿意隐瞒的人是你,我还是没有勇气对着你说出这些。容容,我只想更强大,能保护自己爱的人。”

    郁容抬头冷森森的盯着卫然,惨白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衣袍,凄苦的问:“更强大?那我呢?你是真心实意要娶我的吗?还是我也是只是你登上皇位的一颗棋子。”

    卫然一时哑言,在当初,自己是有将计就计借助单家借助她的,但也不全然是这样的。

    如今被郁容挑明竟不知该如何答她,只想尽量让她明白他是重视她的,涩涩的说:“你永远是我的后,我愿意给你一切我能给你的。”

    郁容听到这个答案,心中如同被撕裂一般,凄笑道:“呵呵呵呵!所以也只是你的后而已吗?不是你爱的人吗?所以也是可以被随意伤害的那一类吗?呵呵呵!”

    郁容不愿再追问,再问也只是让自己更加明白自己只是个悲剧而已。

    郁容用尽全力推开卫然,踉踉跄跄的走出清宁殿,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被众人捧在手中,现今看来不过是颗有价值的棋子而已。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阿茵和子冬焦急的等在清宁殿外,见郁容步态蹒跚、面容惨败赶紧拿着备好的斗篷围披上去。

    阿茵强抑住悲痛低低的说:“娘娘,我们回宫吧!”见郁容不回答,急招呼子冬把郁容抱上马车,往长乐宫驶去。

    无意听着殿内的动静,见郁容跌撞离去知道二人情况不妙,遂小心翼翼的进殿内。

    见卫然寂寥的站在殿中,心中难过。

    陛下在自己的心里就是天神般的存在,被遣、被利用、斡旋在各方从来都没有流露一丝弱色,再险再难从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之姿,如今自己在门边都能感受满殿的悲意。

    无意心生冲动:“陛下,恕无意冒犯。您为什么不把单国公的意图同娘娘说呢?就让您二人误会着。”

    卫然失意的站在殿中,神情有些许落寞,眼角生哀。

    说什么呢?跟她说因为想分化单家,单家太强大了,必须要砍掉他的臂膀,沈家是最好的人选?

    跟她说,单时修的所作所为吗?跟她说一开始就不是你选择了我,是单时修选择了我吗?

    跟她说及笄席上以我的身份出现在席上是因为单时修有意安排吗?

    跟她说当日在单家书房单时修也只是为了试探我有无野心而已吗?

    跟她说只有扶持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单时修才有可能以我为傀儡把持朝政吗?

    跟她说你我的结合都是单时修的需要吗?倘若单时修真觉得我无半分利用价值,根本就不会让我再出现在你面前吗?

    如果这让郁容知道是这样又该让她如何自处,这些除了加重她的痛苦还能有其他作用吗?

    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朕已经伤害她了,不想令她再受伤。”

    长乐宫内,阿茵心疼的替郁容包扎手上脚上的伤,也不敢沾水,只用热水替郁容擦拭了下便服侍她睡下了。

    见郁容心力交瘁的样子,阿茵掩不住的担忧,也不敢远离,将就着趴在床边守着。

    半夜郁容突然惊呼“凌儿”,阿茵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安慰:“娘娘,别急。子冬已去接了。”

    郁容闻言,才疲惫的囔囔了几句又沉沉的睡去。

    郁容身上的伤断断续续养了十来天才全好,这些日子郁容整日魂不守舍、不言不语的。

    经常呆滞的发呆,卫然也没来看望过,只有凌儿来跟前的时候,郁容才有几扯笑容。

    单家的人也没有进宫,应该是忙着应对吧。这样也好,自己不用面对爹爹他们,见着了免不了一番生气与计谋。

    郁容突然觉得这些朝堂纷争很累,生在这样家族中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争斗。

    阿茵严令禁止在长乐宫讨论纳妃之事,被郁容制止了,满皇宫都在讨论着皇上纳妃之事,堵得了自己的耳,堵不了别人的嘴不许别人讨论又能怎样,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大雪已经下了半月有余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无论殿内加多少炭火。

    郁容仍然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涌来的寒意,不知是天冷所致还是因为心冷所致。

    消息陆陆续续的传来,年前就要行纳妃礼了。

    郁容麻木的听到这些消息,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懑,遗诏赐婚谁也改变不了,更何况这是卫然自己选择的。

    也许没有遗诏,会不会也走到这一步。人心易变,郁容不敢想,怕把自己逼疯。

    至少卫然现在还是在乎她的,这是这个悲剧里郁容仅能抓住的救命草,自欺欺人也是好的。

    郁容逃避似的把自己包在厚厚的茧中,不看不想不听任外面风雨满城。

    很快到了纳妃之日,就算在后宫也能远远的听到奏乐、炮仗的声音。

    这些日子来,宫里都是操办纳妃之事,郁容面对这些已经麻木了。

    阿茵带着凌儿来陪伴郁容,凌儿乖巧的依靠在郁容怀里,闷闷不乐的问郁容:“母后,大家都在说父皇今天要纳静言阿姨为妃,是真的吗?”

    阿茵急急的制止她:“小公主,跟阿茵出去玩罢。”

    郁容摆摆手:“阿茵,别担心,我没事。”郁容勉强扯起笑容:“嗯。”

    凌儿低下头,低落的问:“父皇是不是不喜欢凌儿了?宫人们都说父皇是想生小皇子才纳的静言阿姨。”

    凌儿扬起头对着郁容说:“母后,如果凌儿是男孩子就好了,父皇就不会纳妃了,母后也就不会不开心了。”

    郁容心中震动,没想到凌儿小小年纪心里已经有这么多想法。

    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些日子只顾自己悲伤,却忘了凌儿一个小小的孩子也在承受着这些。

    想到这些就对凌儿十分心疼,郁容把凌儿紧紧揽入怀中,哽咽道:“胡说,凌儿是父皇、母后最爱的孩儿。不管父皇纳不纳妃都一样的爱你,你永远都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

    凌儿见郁容满目泪水,慌了神,笨拙的回抱着郁容,小小的手轻拍郁容的背,安慰郁容:“母后不哭、母后不哭,凌儿也永远爱你,以后凌儿长大了,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衣裳、好多好多好吃的给母后,让母后天天开心。”

    郁容紧紧的抱着凌儿,对这个似乎一夜之间长大的小人儿心疼的发紧,为了凌儿自己也要振作起来。

    郁容哄得凌儿入睡,收拾好心情和妆容准备出宫,她的生命里不止只有卫然还有凌儿、大哥、二哥。

    此时大哥应该比她更痛,自己不能做什么至少可以陪伴在大哥身边。

    郁容把凌儿交代给宫人照顾,自己便带着阿茵、子冬轻驾马车准备出宫。

    宫门守卫见是皇后马车皆不敢放行。

    郁容坐在车内厉声道:“子冬,驾车出去。”

    子冬得令,扬起缰绳就准备拍马出去,宫门守卫纷纷跪倒在马车前,不敢挪动:“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小的,求您回宫吧。”

    郁容心意已决命令子冬道:“子冬,谁若敢拦,就踏着他的身体出去。”

    子冬见护卫围住车马密不透风,也冲不出去,一时僵持不下。

    此时无意接到守卫报告,也赶至宫门,见皇后娘娘决意出去,对宫门守卫点了点头示意放行。

    子冬见人散开,扬鞭策马出宫,无意对顾松命令道:“挑一队精干护卫,务必保证娘娘安全。”顾松得令尾随而去。

    马车停在将军府,郁容在阿茵的搀扶下疾步步入府中,在府中僻静处水榭处寻得了郁正和郁飞,二人正围炉喝酒。

    郁容见郁正形容憔悴,眼睛布满血丝,心疼道:“大哥,这里冷,跟我回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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