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扔掉砍钝的刀刃，附着在刀刃上的阴影迅速收回，构筑成双手的小指。
    他向前望去，罗塞之墙矗立于夜幕之中，两侧绵延向目光不可及的远处。
    附近已经没有巨人了，普通种没有那么快抵达这里，而几头追逐而来的奇行种，也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右手的储物手套里，静静躺着六支生命药剂与四支暴怒药剂，能够维持整整一小时的双属性增幅。
    血腥点的剩余已经几乎没有，零零散散的230点而已。
    用最后一点瓦斯登上罗塞之墙，在墙顶站定后，林永很快被守夜的士兵包围。
    他们肩上纹着荆棘花，手里举着火把，全副武装，神色忧虑而警惕。
    昏黄的火光将这个在夜中登墙的不速之客笼罩。
    “报出你的名字，调查兵。”其中一名士兵走上来，看架势应该是这里的长官，“调查兵团的人在五小时前就已回来，我们没有接到新的进墙申请。”
    “哈恩.塞巴斯蒂安，调查兵团第三分队长。”林永已经是不知第几次重复这句话。
    “哈恩.塞巴斯蒂安……”
    士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从兜里掏出一张记录表，随即抬起头，“调查兵团的人说你已经死了。”
    “所以……死人，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么。”
    士兵沉吟片刻，朝林永说道：“麻烦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
    说完这句话，他从墙的内侧跃下。
    林永则站在原地，火光将他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的前方是一座夜中城。
    位于罗塞之墙最南端的瓮城，托洛斯特区。
    偌大的墙内，包括最中央的雷伊斯王族，恐怕没有几人能够知道，在这座不起眼的瓮城内，属于始祖巨人的力量将会再一次得到传承。
    如果没有人打扰，将有一段漫长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但既然林永出现于此，这段故事尚未开始便注定要被终结。
    他向下望去，交错的街道与密集坐落的楼房，士兵骑着马从房屋的间隙疾驰而过。
    这一夜，灯火璀璨。
    从墙边跃下的士兵很快返回。
    伴随着抓钩刺入墙表的声音，绳索不断收缩，两道人影出现在墙沿，除了刚才跃下的士兵之外，还有一人。
    他披着调查兵团的披风，林永……或者说哈恩认识他，而且很熟悉。
    调查兵团第一分队长，艾尔文.史密斯。
    “艾尔文。”
    “错了，哈恩，你现在要叫我艾尔文团长了。”
    看到林永，一向成熟稳重的艾尔文走了上来，如果细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去问林永是如何从巨大森林脱逃的，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欢迎回来。”
    “基斯团长……”
    “他太累了。”
    艾尔文的眼神中出现隐约的怅然，“团长的话，也许以后会担任训练新兵的职务，但应该……不会再和我们并肩作战。”
    “这样啊，也许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林永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这样想。
    有些事情，即使逃的再远，也躲不过。
    “谁说的准呢。”艾尔文不置可否，“受伤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能够再次相见，乔纳斯和韩吉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还是免了，希干希纳已经全部沦陷，我要先去避难所看看。”
    林永卸下了身上的立体机动装置，走向守备士兵用来运输物资的升降平台。
    绳索缓缓下放，艾尔文站在墙沿，望着林永渐渐与升降平台一起没入黑暗。
    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奇怪。
    不仅仅是行为举止，还有气质……他总感觉，对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怎么能够怀疑哈恩，如果不是他，远征队可能要全军覆没，最好的情况也不会有几人能够回得来，我果然还是太疑神疑鬼了吗……”艾尔文苦恼地锤了锤额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
    “安置希干希纳区难民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一名驻屯兵团士兵领着林永走到瓮城偏僻的一角，附近是托洛斯特的粮食仓库，靠近罗塞之墙，所有从希干希纳区或附近的难民都被安置在这里。
    林永在边缘处站定。
    数批难民加起来的总数足有上千，托洛斯特区根本没有足够的房屋和床铺来安置他们。
    不过空间倒还算足够，大部分难民都只能打着地铺入睡。
    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失眠。
    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火把噼噼啪啪燃烧着，橘黄色的火光映出了难民们呆滞的脸庞。
    有人注意到了不远处倚墙站着的男人，印着自由之翼的上衣多处破损，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战斗，却没有沾染上丝毫血迹。
    和巨人之间的战斗吗……
    他们纷纷摇了摇头，没有血迹，看来也没取得什么战果吧。
    人类，又怎么可能战胜巨人呢。
    巨人死亡后会汽化的信息，虽然没有刻意保密，但也不是人人都知道。
    林永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莱纳.布朗，贝特霍尔德.胡佛，只有他们两个，本以为会出现的阿尼却不在这里。
    没有惊动这里的守卫，莱纳和贝特霍尔德跟着林永来到避难所之外的树林里，惨白的月光从枝叶间倾泻而下。
    “考虑的怎么样？”林永率先开口。
    莱纳与贝特霍尔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犹豫。
    “……可以。”最后还是由莱纳开口。
    “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呢，这本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林永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叠纸片与一支钢笔，“反正……即使我的筹码是谎言，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听到这话，两位年少的‘战士’顿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更何况，我没有骗你们的理由，如果我想要阻止你们的行动，此时的你们已经身处地牢之中，至于以后参与新兵训练的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他继续说着，“我的地位虽不算高，但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他将纸片与笔一起递给了莱纳，马莱的文字由独立的符号构成，每个符号都有自己的含义，因此只要在临摹时将羊皮书上的文字打乱，便不必担心莱纳看出其中真正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