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兰兮。女曰：“观乎？”士曰：“既徂。”“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诗经中这首诗描写了上巳节人们在水边人群聚集、青年男女交游示爱的场景。上巳节就是在郊外水边举行辟邪求吉的宗教仪式之后快乐地春游、男女自由交往的节日。虽然祓禊、招魂的仪式很重要，但是人们投入时间和力更多的是快乐的春游和交往。所以说这就是古代版的情人节呀。

    上课、刺绣、学厨艺，卓欣的日子过得充实而繁忙，填补了吴振祖他们离开后心里的空虚。 而上巳节的到来则更让她欢欣鼓舞。

    早上起来，湿润清新的空气里带着丝丝情人心脾的清凉，花草上，树叶上，都是点点露水，就像缀上了水晶，漂亮极了。天空万里无云，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真是郊游的好天气。

    秋果帮忙把卓欣这好好打扮了一番，头上的双髻梳得很是漂亮，还用了新的漂亮缎带，一身粉色的衣服衬得脸蛋红扑扑的，很可爱喜人。

    收拾好就去吴红梅，只见她着浅蓝绣着素雅花纹的右衽上衣，下面是一条的淡黄色的裙子，化了淡淡的妆，如出水芙蓉般的淡雅大方。那个伺候她的丫鬟也是一身很漂亮的打扮。

    秋果提了一篮子郊游的吃食，有点心、脯、瓜子等，卓欣拿着只彩色的蝴蝶风筝。等到陈姨娘也出来后，几个人这才上了马车。

    从南往北穿过整个余姚城，从北城门出城后不远，就是土路了。坑坑洼洼的土路，马车走起来有点颠簸，再加上马车里人多挤来挤去，卓欣就觉得很难受。于是提出下马车慢慢走。

    于是大家都下了马车，沿着路边往河边走去。春光明媚，满目都是绿色的植物。一路上踏青的人很多，个个都心打扮了，走在路上十分养眼。

    吴家人出来的晚，祓禊、招魂的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半，只见十几个穿着有点像道袍的衣服，挥着长长的粉色的袖子，围着一个放满祭祀物品的桌子边唱边跳。外面则是一圈挥着长长白色袖子的人，同样也边唱着招魂歌边跳，倒有点像现代的跳大神。

    上巳节被称为古代的情人节，所以未婚男女们等仪式结束后，就在河边自由活动了，有放风筝的、野餐的、吟诗作对的等等，如果有看对眼的，以后找人说亲也是可一桩美事。

    虽然吴红梅已经和城里的一个地方官的儿子定了亲事，但依然打扮得很是漂亮出门来玩。对于已婚妇女和订了亲的人来说，上巳节也是一个出来游玩的日子。

    仪式结束后，陈姨妈找了片干净的草地，铺上带来的竹制凉席，再垫上蒲团，一群人都坐了下来。

    这时天上已经有几只风筝高高地飞在天上，有绘着吉祥图案的五福献寿和鲤鱼跳龙门等，也有简单的燕子、蜻蜓等图案的风筝，形状各异，色彩缤纷。

    这样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没有什么比吹着清风，在软软的草地上跑动更来得舒畅的事情了。

    卓欣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风筝。她的这个风筝还是吴老爷专门找人做的，红色的蝴蝶风筝，画着黄色、蓝色、紫色的图案，漂亮极了。

    秋果托着风筝控制，卓欣在草地上徐徐奔跑，顺着风松开风筝，然后慢慢地它就飞起来。卓欣边跑边控制风筝线，跑了好大一会儿，风筝这才飞到高空中。辛巴也玩得开心，跟着卓欣跑着汪汪地叫着。

    此时来郊外放风筝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草地上的笑声和着说话声一起随着风飘荡着，阳春白日风在香，真是美好。

    玩累了，卓欣就坐了下去。只见吴红梅安静地坐在一边，脸上却带着哀色。

    卓欣见了，关心道：“表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吴红梅赶紧答话，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这下卓欣不禁想到那次和贺兰谦在吴红梅门前听到的哭声，卓欣拉着吴红梅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表姐，我想去茅房。”

    吴红梅笑笑，拿上准备好的宽大布面，找个没人的树林里围起一块地方就可以了。

    解决好生理需求后，卓欣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会。河边不远处，有个小亭子，卓欣让秋果去拿水袋，拉着吴红梅坐下吹吹风。

    “表姐”卓欣拉着她的手诚恳地说：“我母亲已经去世，我来到这里后舅舅舅母哥哥你们都把我当一家人，我也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我也能帮忙想想办法。”

    吴红梅苦笑道“你还是个孩子，哪里懂那么多。”

    吴红梅一闺阁女子，衣食无忧，想来能伤心的自然是感情。更何况今天是古代的情人节，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肯定高兴不起来。

    想到这里，卓欣就说：“表姐是为情所困吗？说出来我可能帮不上忙，最起码也能帮你分分忧。”

    吴红梅倒是大吃一惊，她小小年纪竟然能猜中自己的心事。脸色红了红 “我，我去年上巳节的时候，放风筝却把风筝挂在了树上，正好连公子帮我取下了风筝，我们就认识了。”只见她脸色柔和，带着点回忆的美好。

    “那时我才14岁，他也未及冠，我们约好每隔半个月见一次面，等到他考中功名再到家里提亲。不想过了几个月，就被陈姨娘发现了。连公子父母早亡，家里还有个弟弟，姨娘嫌他贫寒，让丫鬟婆子每天守着我不准出门，让父亲早早地给我定了亲。”

    听到这里卓欣才明白，难怪之前一直没有见她出门，原来是被陈姨娘给软禁了啊。

    吴红梅说到这里，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年前，他的书童捎信给我，连公子收不到我的消息来吴家找我，却被门房打了一顿，姨娘更是告诉他我已经订婚。连公子自此就一病不起。上次我的贴身丫鬟帮忙传信，也被姨娘给卖了。今天我本想看能不能遇到他，却连见都见不到一面，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了没有。”说完就掩面低泣。

    唉，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这就是古代人的悲哀，婚姻不能自主。卓欣拿出帕子塞到她的手里，两只手握着她颤抖的手道：“表姐，天下父母哪个不是为了儿女好。你在家吃穿主用都有人伺候，陈姨娘也是怕你跟着连公子以后吃苦。”

    “我不怕吃苦。”吴红梅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好。”

    在现代物欲横流的社会，男人有钱就变坏，出轨的，一夜情的，包二的，多不胜数。卓欣自己也遭遇过背叛，想当初追求自己时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到变心的时候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都说每个人都是不完整的半圆，只有遇到那个对的人才是圆满。卓欣不知道是自己没有遇到对的人，还是爱情的存在压就是神话。

    看着一脸泪水却目光坚定的吴红梅，道：“表姐，世上男人多薄幸，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姨娘估计想着如若都有那天，倒不如嫁一开始嫁个条件好的，最起码不会跟着受苦的人。”

    吴红梅摇摇头苦笑道“妹妹你还小，等你大了就知道，情之所钟，为了他舍生忘死，又怎可能嫁给别人？”

    看着她的憔悴和眼泪，卓欣真心地为她感到难过，不忍心如此善良的人伤心。豁出去了，卓欣道“表姐，你别怕，这几天你写封信给我，我帮你给连公子送信。”

    听到她这样说，吴红梅没有想到她竟然为了自己做出如此大胆的事，不禁搂着她道谢。

    两人又在亭子里商量了一会，擦赶紧脸上的泪痕，等到秋果到了后喝点水赏了会风景才回去。陈姨娘正跟附近坐着的别人家的母亲一起坐着说话喝茶，一点也没有察觉他们的异样。

    女孩子间，分享了彼此间的小秘密，关系会亲近很多。卓欣和吴红梅俩人坐在席子上，也并没有聊什么其他的，就是说一说绣花，家里的花园里的玫瑰，就感觉彼此间亲密无间。

    这次吴家来的都是女眷，中午只是吃了点点心，而且卓欣和吴红梅都不是人来疯，玩了一会差不多了，等到傍晚额的时候，吴家人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坐在马车上，卓欣掀开门帘，只见斜阳似血，霞光满天。火烧云笼罩了西边的天际，似一幅绚丽缤纷的水彩画。暮色中的远山，灰暗如岱样的壮丽。。微风摇曳着屹立在山巅之上的白杨和青松的枝叶，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苍劲，更加的挺拔。婆娑的枝叶透着一抹斜阳的余晖，斑驳的斜阳就挂树梢上。

    傍晚的空气中总有着一种炊烟的味道，夹杂着从各个温暖的餐桌上的菜肴，混和成一种特殊气味。这种味道，不仅是嗅觉经验，还是一种触觉，总是暖的、安心的。

    闻着这样的味道，当走进吴府的时候，卓欣心里感到一阵踏实。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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